在亞洲密謀擴展網絡博彩,以撐起被新冠疫情重擊的收入之際, 歐洲及美國就展示了如何以負責任及符合監管要求的方式進行此事。
當肆虐全球的新冠病毒疫情令娛樂場關門並且讓旅遊業停擺時,有一個行業板塊卻出現大幅度增長,那就是網絡博彩。由於有效醫治及預防新冠肺炎的藥物或疫苗仍未出現,以至「恢復正常」一事變得遙遙無期,而亞洲賭博收入及稅收最好的一條復甦之路,以及保障行業內職位的便捷之道,將會是拓展網上博彩。如果亞洲各地政府都希望走這一步,那麼歐洲及美國就作了一個表率,顯示出受嚴謹監管的網上博彩可以於本地市場蓬勃發展。
縱觀全球各地,網上博彩收入大增,都是由於新冠病毒的蔓延(這篇報道內的網上博彩是指娛樂場遊戲,包括撲克及其他對賭遊戲,但就不包括運動博彩),從三月中旬開始到五月後期,除澳門以外差不多世界各地的所有娛樂場都陸續關閉,旅遊受到限制,而大型體育賽事亦被迫暫停,網上博彩就變成了唯一一樣博彩選項。歐洲的網上博彩活動在去年同期約為79億歐元(86億美元),而今年則上升了20%。在美國新澤西州,網上博彩收入亦按年大幅上漲118%至四月的8000萬美元,五月更升了124%至8600萬美元。在賓夕法尼亞州,網絡博彩於去年七月推出,今年五月的相關收入為5600萬美元,較三月的2600萬美元增長逾一倍。

雖然網上博彩呈現升勢,但總括而言,整體博彩收入都出現下跌,當中由於賭場關閉及運動博彩大幅減少,新澤西州的博彩總收入於五月下跌1.81億美元至9600萬美元,跌幅為65%。其他司法管轄區亦錄得相近的跌幅。
實體賭場的復甦到現時為止依然前路未明。澳門由於旅遊限制措施仍然生效,以致五月賭場博彩總收入下跌93%,同時六月的情況也未見好轉。即使當局放寬有關旅遊措施,亦不一定表示人們會重新開始旅遊,特別是要乘坐巴士、火車及飛機等公共交通工具。
精髓盡去
包括於賭枱附近及機器側邊架設膠擋板的安全及社交距離方案,均不似有助收入迅速回升。
Global Market Advisors合夥人John English表示:「如果你把社交從博彩中抽走,那麼你就是把它的精髓盡數去除。」
每張賭枱的座位數目可能會減至三至四張,而且博彩機器及終端可能只會梅花間竹地開啟。FootballBet.com總裁及行政總裁David Leppo說:「所有事情都令到博彩營運商的博彩總收入減半。」
「直到出現疫苗以前,如果各地政府希望新冠疫情前的數字重現的話,監察部門就需要允許網上賭客的出現。」Leppo表示,很多業者及監管機構都把走向網上這個選項看成「 一波後浪」。
他表示,「這波後浪在三個月前已經湧到我們面前了。」
沒有網上博彩的話,娛樂場將失去支持財力支付薪金,而且
各地經歷稅收下跌以及支出暴漲的政府亦會失去這個財政來源。
潛龍勿用
營運商及官員可能會覺得網絡博彩是一個在應付收入短缺時非常吸引的選項,特別是由於有人估計亞洲的賭客一年在網上能輸掉約500億美元,而且大部分賭局都未受到那些賭客所身處國家的監管,或未被其課稅。
Andrew Tottenham是以倫敦為基地的Tottenham & Co公司的董事總經理,他說:「在亞洲的各地政府均需要決定他們是否想對此事進行監管。」
「這些政府可以說:我的公民正在賭博,我可以禁止他們,並且與銀行合作制止、封鎖IP位置、阻截付款;抑或我們可以規範它,確保它的公平。」
到目前為止,亞洲各國政府由於潛在的監管及博彩成癮問題,都不願意在其地域內接納網上博彩。澳門允許除公務員及博彩職工之外的居民在娛樂場內自由博彩、進行賽馬投注、於網上或通過電話進行運動博彩,但就禁止網上博彩。
澳門的博彩監管機構博監局在書面回覆《亞博匯》的問題時表示:「政府將聆聽任何可以幫助行業發展的提議。」

「但由於網絡或電話博彩所牽涉的風險,政府必須審慎地研究。」
2NT8董事總經理Alidad Tash曾經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擔任澳門賭場的管理層。他說:「中國反對在柬埔寨的網絡博彩,而這議題亦令到中國與菲律賓關係緊張。」
「那麼他們又怎會容許這事在澳門發生呢?」
百喙如一
同樣不希望這事情發生的,還有澳門的主要博彩營運商。
金沙中國的母公司拉斯維加斯金沙的企業傳訊高級副總裁Ron Reese向《亞博匯》表示:「本公司反對網上博彩,並且沒有計劃加入在任何城市、國家或大洲參與相關業務。」
新加坡提供與澳門相同的博彩選項,但就有向當地居民收取150坡元(105美元)的入場費,並通過於2015年生效的Remote Gambling Act這條法律禁止未經許可的網上博彩。當地的博彩管理局向《亞博匯》重申這條禁令,並指出該國唯一獲授權提供運動及彩票投注的Singapore Pools 已從4月7日起暫停其遠端服務,作為該國關閉非必要服務、以應對新冠疫情的「阻斷措施」的一部分。網上投注已於6月15日重開,但實體投注站依然關閉。

而菲律賓正好代表亞洲現時對於網絡博彩的態度。該國的公民可以在娛樂場賭博,在投注店玩賓果及其他遊戲,並且可以親身、通過電話或在網上進行體育博彩,但網絡博彩只可以由海外玩家參與。通過獲發牌的菲律賓離岸博彩營運商(Philippine Off-shore Gaming Operator, POGO),監管機構PAGCOR去年就收到了64億披索(1.26億美元)的款項,當中涉及博彩總收入50億美元,比起菲律賓實體賭場的43億美元還要多。
乞丐退散
在亞洲流行的那種向鄰居打伸手牌的網上博彩模式有其需要面對的限制。在柬埔寨,高達數十億元的投資由於西哈努克那主要面向中國大陸賭客的網上博彩業而湧進當地。可是網絡博彩行為並不符合中國法律。當北京提出反對時,柬埔寨就別無選擇,只能聽從其經濟上的主要恩主,並且在2019年底禁止網絡博彩,同時亦打斷了這些投資的大部分。
長遠而言,在亞洲的網上博彩需要依靠本地玩家才能達致可持續發展。如果亞洲各地政府決定允許網上博彩出現在當地市場,其實亦有很多成功的模式可以參照。
Spectrum Gaming Group董事總經理、前新澤西州監管機構成員Fred Gushin表示:「2013年底起,新澤西州就已經演示出網上博彩服務可以由州政府有效地監管,並且可以負責任的方式由營運商提供。」賓夕凡尼亞州及特拉華州亦於近期將網絡博彩合法化,還有其他美國州份也在考慮當中。
新澤西州網上博彩稅率為15%,另加2.5%的投資選擇稅。相比起來,實體賭場在這兩方面的稅率分別為8%及1.25%。網上博彩持牌人必須與一間實體娛樂場有關聯,但一間賭場可以與多個網上博彩牌照聯繫。包括伺服器及其他互聯網博彩器具等都必須放置於娛樂場物業範圍內。
數碼痕跡
新澤西州的網上博彩營運商必須符合反洗黑錢及認識你的顧客方面的要求,並且監察賭局。
Klebanow Consulting負責人Andrew Klebanow說:「在下注之前,娛樂場就知道他們的網上顧客是誰、他們的住址、他們的信貸歷史,之後就可以跟進著每個投注。」
而Bird&Bird律師樓的合伙人及國際博彩部門主管Andy Danson就表示:「如果你只是因為你可以在一間實體賭場內見到本人,就表示你的反洗黑錢工作做得更好的話,那麼你其實就陷入了一個迷思當中。」

「要欺騙經營得當的(網上)營運商其實是有難度的。」
玩家只能夠在身處新澤西州時才能投注。「地理圍欄及定位工具,以及第三方獨立公司,都提供準確的報告,以確認該名顧客是否身處合法下注的地點。」GMA的運動投注及科技董事總經理、美國合法流動運動博彩的先驅English如是說。
各有千秋
歐盟允許成員國制定自己的網上博彩規則,這亦讓亞洲的各個司法管轄區可以有不同的例子作參照。這些歐洲的司法管轄區對於伺服器及銀行功能是否必須位於發牌國家或只需位於歐盟內亦有不同做法。
於1986年創立其公司的Tottenham說:「對一個營運商而言,在不同地方設立伺服器及銀行系統實在是十分麻煩。」
「但這卻可以讓監管機構十分安心。」
包括比利時在內的一些國家要求網上牌照需要與實體賭場有聯繫,但在英國等的國家就不需要。
以倫敦為基地的Danson說:「作為一個資本家,我比較喜歡英國的模式。」
「但如果你是希望保護實體娛樂場行業,那麼你就會採用另一種模式。」
Danson表示,合規及負責任博彩等事宜在最近得到了更大的重視,特別是在英國,並且開始在用家註冊時就收集更多詳細資料。
「一般而言,營運商都會要求一張自拍照以及護照副本,並且通過信貸調查機構進行承擔能力調查。如果有人平時花費非常之多,那麼營運商就可能會通過電話去調查他們到底能否承擔。」
大西洋兩岸的司法管轄區都規定在註冊及耍樂過程中必須出現負責任博彩訊息。
華盛頓州立大學負責任博彩專家Kahlil Philander說:「 那些最出眾的網站一般都有多重限制設定,例如耍樂、時間及金錢,還有存放款項及損失數目限制,以及一個自我隔離程序、負責任博彩教學內容,還有一些反饋工具,因應玩家的風險程度向他們發放不同資訊。」
伴隨著網上博彩增長的步伐,還有網上博彩失調支援的發展。
卡爾加利大學的成癮行為實驗室教授David Hodgins表示:「有研究支持網上和遠程支援及治療的功效。」
代理詭譎
代理投注重回澳門?
澳門看來在未來一段時間都不會接受網絡賭場博彩。但由於新冠病毒疫情,似乎在邊境限制措施結束後旅遊情緒將繼續受壓,有些人就提出代理投注可以幫助博彩收入重回正軌。澳門於2016年禁止了代理投注——即通過電話向身處娛樂場貴賓廳內的另一人下指令投注的行為。而澳門的禁令就令到代理投注在其他司法管轄區變得盛行,特別在菲律賓,並且經常會加上網上直播,讓其他場外的人都可以參與。
2NT8董事總經理Alidad Tash表示:「相比起網上投注,代理投注為澳門政府而言更加可以接受,並且更合心意。」
「這就像重啟一些他們曾經做過的東西一樣。」
澳門的博彩監管機構博彩監察協調局向《亞博匯》表示「會聽取任何意見」以幫助受到嚴重衝擊的本地博彩業,但「由於互聯網或電話博彩所牽涉的風險」,因此必須非常審慎地作考量。
MdME Lawyers資深律師Carlos Eduardo Coelho表示:「代理投注於2016年被正式禁止,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於反洗黑錢方面的憂慮,特別是賭客的身份及他們資金的來源。」
「我並不預期代理投注將再次出現。」
古怪邏輯
代理投注的支持者都會用上迂迴古怪的邏輯去把代理投注與網上博彩分割,以及應付合規方面的問題。他們只看到代理人合法地於娛樂場內投注,卻無視了場外真正的賭客,以避免承認有一個遙控博彩交易的狀況。支持者之後就聲稱中介人與遠端客人的關係足夠處理反洗黑錢方面的疑慮,雖然賭場及監管機構必須否認有這位遠端客人的存在。
Spectrum Gaming Group 董事總經理Fred Gushin說:「代理投注就是要讓玩家在賭場不知情的情況下於賭場內投注。」
這位新澤西州前監管機構成員駁斥了那些把代理投注與網上
博彩作區分的言論,因為這「只是作了區分卻沒有任何實質差別。」
而代理投注與網上賭博的最大分別就在於其目標玩家。
「中介營運商的客戶都有本錢去參與代理投注。他們有很高的信貸值,並且在過去到臨貴賓廳時就已展示出他們的身價。」 Klebanow Consulting負責人Andrew Klebanow如是說。
「網上賭博的目標客戶則是那些低端中場玩家。」
除了代理投注外,澳門亦可以用上另一樣工具去增加其博彩收入,同時又遵守社交距離規則。科技可以讓賭客在娛樂場範圍內,一個遠離賭枱或機器的位置進行博彩。他們可以使用由娛樂場提供的儀器或者一個在客人持有的移動裝置上運行的軟件。數十位玩家可以通過這套軟件在同一張賭枱上耍樂,卻不需要聚集到賭枱旁邊。娛樂場可以允許遙控玩家坐在空置的賭枱上,或者正如FootballBet.com的David Leppo所建議,在一個有餐飲服務的休息室之中。
Coelho律師亦引用澳門的法規指出,在娛樂場範圍內可以允許通過被認可的裝置進行移動博彩,同時亦讓政府可以彈性地對於「娛樂場範圍」作出定義。
只要落實與進入娛樂場範圍一樣的規則,例如入場人士必須年滿21歲,以及其他限制措施,就可以把一間餐廳甚至酒店的一部分都劃為可以進行移動博彩的娛樂場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