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歸來

在歷經三年的巨額虧損後，隨著邊境在1月重開，澳門博企終於再次錄得盈利，並以驚人速度快速復甦。我們對澳門未來數月乃至數年內，究竟可以有何期待？

自中國宣佈於2023年1月8日起放寬多項出入境防疫措施後的三個月以來，澳門的復甦軌跡成為廣泛討論的話題。

坦白而言，鮮少有人預先判斷到內地當局突然改變防疫措施，更遑論其急轉彎的速度。就在去年10月，習近平主席還在強調，會繼續推進嚴格的防疫措施。他在中共的「二十大」上重申清零政策，稱將「堅決打贏疫情防控的人民戰爭」。

但到了去年12月，逼於公眾及經濟壓力，中國（包括澳門）開始取消對受感染人士的強制隔離措施，然後從一月初開始取消對從國外入境人士的大部分剩餘強制隔離及核酸檢測要求。

而對於澳門長期苦苦掙扎的博彩業和旅遊業而言，放開的效果可謂立竿見影。澳門在2022年僅接待了570萬遊客，日均15,600人次，但僅在1月14日就迎來了三年來最高單日訪客量，有55,845人次。隨後在1月24日農曆新年期間，上升至90,391人次。為期7天的春節「黃金周」假期最終共吸引了451,047名遊客，日均64,435人次。此後訪客數亦一直維持在這一水平。

博彩收入同樣迅速反彈，娛樂場區域自2020年初以來首次顧客盈門。根據澳門博彩監察協調局（博監局）數據， 1月的博彩總收入為115.8億澳門元（14.3 億美元），較2022年1月高出82.5%，較去年12月高出233%，後者的博彩總收入僅錄得34.8億澳門元（4.31億美元）。

及至3月初，永利澳門有限公司在一份文件中披露，在農曆新年之後的四個星期內，其中場賭枱投注額已恢復至2019年相應水平的82%，而直營貴賓博彩的轉碼數較2019年同期高出20%。

該公司表示，預計旗下兩家澳門綜合度假村——永利澳門及永利皇宮的總營業收入，在1月及2月達到3.91億美元至3.95億美元，較2022同期增長約 75%。同期經調整後的EBITDA預計攀升至9,400萬美元至9,800萬美元，而去年同期僅為450萬美元。

曾歷任金沙中國和新濠博亞娛樂高管、現任博彩咨詢公司2NT8的董事總經理李達勝(Alidad Tash)表示：「相較11月及12月的情況，很難會想到（澳門的）情況會有這麼突飛猛進的發展。」

「我們都知道這最終會發生，但原以為會是在6個月或者12個月之後，沒人預料會在2月或3月就恢復至今時今日的水平。」

時至今日，澳門的復甦速度依舊令人咋舌。3月1日，博監局公佈了2月的博彩總收入為103.2億澳門元（12.8億美元），輕鬆超過市場預期的95億澳門元。這一情況就導致行業分析師們不斷地修正他們對於澳門的短期預測，並且總是向上修正。

摩根士丹利分析師Praveen Choudhary、Gareth Leung和Stephen Grambling在2月下旬出的一份報告中，將對澳門2023年全年博彩總收入的預測上調了42%至220億美元，是2022年的4倍之多，預示著復甦將恢復至2019年水平的近三分之二。此外，他們還將EBITDA的預估上調了七成至58億美元，理由是在澳門博彩中介遭受打擊後，博企提供的產品組合有所改善，利潤率有所提高。而近期對前博彩中介人太陽城集團行政總裁周焯華及德晉集團前行政總裁陳榮煉的審判，更凸顯了這一點。

儘管對2023年EBITDA的預計仍低於2019年93億美元的的盈利，但摩根士丹利就預計，2024年的EBITDA有望達到96億美元。其解釋稱：「澳門公司收入/利潤在今年前兩個月超出了我們的預期。」

「然而，在沒有貴賓博彩的情況下，我們看好高端中場的可持續性，這對於EBITDA恢復至疫前水平更為重要。」

摩根大通的分析師DS Kim則在澳門於1月8日放開邊境的第二日，就上調了對澳門市場的預測，並指出，之前對第一季度中場博彩總收入恢復至2019年第一季度的35%的預測「趨於保守」。

事實看起來也是如此。大多數行業專家現時認為，中場博彩總收入將恢復至2019第一季度的65%左右。今年3月，Kim再次修正了對澳門的預測，稱今年的博彩總收入將恢復至2019年水平的50%，至2024年恢復至70%，而2023年第四季度中場GGR將恢復至2019年水平的90%。

Kim補充稱，至2024年，整個行業的EBITDA將與疫情前的數字持平，並在2025年做出超越。其同時還提及了更好的博彩組合及更低的營運成本。

李達勝補充道：「從EBITDA的角度來看，我認為博企可以恢復至過往水平的65%，即2019年所達成的95億美元。

這一目標將能輕鬆達成，意味著今年可以錄得60億美元或65億美元。」

「我的預測是，在兩三年間，我們將輕鬆回到2019年95億美元EBITDA的水平。及至2025年或2026年，我們將達成這一目標，因為屆時會有更多的能力去彌補博彩中介這一塊的損失。現在，就博彩總收入而言，如果我們想再次恢復至當時2019年的365億美元，都需要差不多十年的時間。博彩中介人的流失是個巨大的缺口，需要時間去填補。」

除了重新開放邊境之外，澳門復甦速度快於預期還有其他原因，其中最明顯的莫過於高端酒店客房數量的大幅增加。根據摩根士丹利的數據，2019年澳門綜合度假村共有26,313間酒店客房，但這一數字正在上升，至明年將增加16%至30,497間。算上澳門所有的酒店，至2023年第四季度，其客房數將從2019年第四季度的37,367間增長至預估的41,659間。

其中頗為矚目的項目，包括澳博控股位於路氹城綜合度假村上葡京所提供的近2,000間酒店客房。該度假村於2021年開始試業，並計劃在今年晚些時候為其餘設施舉行盛大開業典禮。澳門銀河2期則將推出另外1,100間客房而新濠影匯也將新增兩個酒店品牌共900間客房。

此外，金沙中國在疫情期間推出了660間全新豪華套房，包括倫敦人御園的370間套房及四季酒店的290間套房。倫敦人御園是金沙中國斥資20億美元將金沙城中心轉型為澳門倫敦人項目的一部分。

博彩方面，營運商已經拋開對澳門整體賭枱分配減少的擔憂，因為市場上的賭枱總數已經從2019年的6,739張減少至2023年的6,000張。澳門新修訂的博彩法於2023年1月1日生效，其中只有美高梅中國和金沙中國兩家博企獲批賭枱數目較以往增多（銀河娛樂、新濠博亞娛樂、澳娛綜合及永利澳門的賭枱數都有所減少）。

但儘管如此，新濠博亞娛樂主席兼行政總裁何猷龍在該公司2022年第四季度財報電話會議上表示，其中賭枱增減的標準，其實不盡相同。儘管其獲分配賭枱從2019年底的905張賭枱下降至2023年的750張賭枱，但是何猷龍表示：「這正是根據我們的投資建議所要求的賭枱數額，所以在我們看來，並非失去賭枱。」

「在新的博彩經營批給之前，我們擁有900張賭枱，但是其中有300至400張給了博彩中介。有鑒於博彩中介已不復存在，我們覺得沒必要保留那麼多張賭枱。要把那麼多張賭枱塞入新濠天地、新濠影滙和新濠鋒也挺難的，我們對於目前擁有的賭枱數量十分滿意。」

博彩中介行業的沒落肉眼可見，但要在短期內找到能取代他們所帶來那份收入的方法，則幾乎是不現實的。可是，營運商們向高端中場及直營貴賓廳為中心的模式轉變，無疑是通往更高盈利能力的渠道。這就是為甚麼分析師們在過去數月內，一直支持澳門「更好的博彩組合」，在過去博彩中介人的模式下，營運商須向其中介人合作夥伴支付1.25%的轉碼佣金，相較於百家樂2.85%的理論勝率，這意味著博彩中介人從這些博企內那一間間中介房間所產生的博彩總收入中，拿到了約43.9%的可觀份額。

不過，澳門的復甦未必能如預期那般迅速。澳門旅遊局局長文綺華今年2月表示，由於旅遊業復甦步伐相當迅速，部分酒店人手不足，房務員緊絀，導致整體約3,000間客房未能使用。而隨著澳門銀河二期、新濠影滙二期等新酒店即將陸續開業，這一問題只會繼續加劇。兩間公司都表示，其各自的項目至少需要聘請約1,000名新員工。

李達勝稱：「他們深受缺乏藍卡（譯註：外僱工作簽證）的困擾。」

「春節期間的酒店入住率並未如預期那麼高（旅遊局稱入住率達到85.7%），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人手翻房。現在的問題是，政府突然需要重新召回這些服務生及房務員，因為他們都是外國人，在疫情期間因不被需要而被裁員。」

「為了能夠提升業務，需要對藍卡進行大量處理。另一個問題是，許多離開的高級管理人員短期內不會回來，我們不確定政府是否會讓他們回來，所以這是對那些曾經資歷較淺的在位人士的第一次考驗，要填補那些高級職位。」

而交通的逐步恢復，也減緩了全面復甦的速度。在疫情之前，香港及澳門之間的渡輪服務每周七日、每日24小時運行，每30分鐘一班渡輪。但直至本文付梓之時，營運港澳航線的兩家公司之一的金光飛航，每日只營運9趟往返航班。首趟航班上午九點半才從香港發出（第一班返程航線在上午11點）。常客形容這些渡輪擠得「像沙丁魚罐頭」。

澳門旅遊業議會會長胡景光向本刊表示，入境渡輪服務的運行量仍比2019年低了五成有多，香港國際機場的航線也未完全恢復，進一步影響了遊客量。

胡景光表示：「來澳的國際遊客依賴香港機場，但由於運力及人手仍然不足，其還沒有完全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