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澳門賭場近日暫停營業了15日,MdME律師Carlos Eduardo Coelho認為當局可以考慮是否允許網絡博彩。
試想想以下情景:澳門博彩總收入按年下跌95%,酒店入住率下降至16%,28間酒店暫停接待顧客,每日旅客人數下跌至歷史低位的2600人次,而全澳41間賭場皆暫停營業。若《亞博匯》執行編輯一個月前閱讀了這篇文章,他一定會覺得這是不可思議的,並禁止我再為雜誌撰稿!不幸的是,以上情景正是澳門過去一個月所面對的。
中國內地爆發新型冠狀病毒肺炎 (Covid-19) ,嚴重地影響了澳門博彩業,本澳正經歷新的社會及經濟局勢,特首賀一誠更要求所有賭場從2020年2月5日起,暫停營業15日。
賀一誠在記者會上宣佈該重大舉措時稱:「這是困難的決定,但我們唯一的目標是保障澳門居民的健康。」
雖然此決定並非前所未有,當局於2018年9月颱風山竹襲澳時,因安全理由曾要求全澳所有賭場暫停營運33小時,但這次暫停營業的時間長度是前所未聞的。
在澳門政府宣佈暫時關閉賭場前,內地當局已宣佈暫停向內地人發出前往澳門的個人遊簽注,暫時仍未知道有關舉措何時解封。另外,往來港澳的渡輪服務已全線停航,部分國家及地區亦對澳門實施旅遊限制或禁止入境。
眾所周知,澳門博彩業十分依賴中國內地旅客市場,2019年澳門接待了約3900萬名旅客,其中超過2750萬旅客來自內地。澳門政府每年80%以上的財政收入來自博彩稅收和特許經營者的其他納稅款項。
目前仍難以預料賭場停擺如何影響澳門的財政,但以下數據或可作參考:據世界經濟論壇的資料顯示,2003年「沙士」爆發期間,全球經濟損失逾500億美元,而2018年澳門賭場短暫停業期間,澳門博彩總收入損失1.84億美元。
最新的預測指出,若短期局勢沒有重大的轉變,2020年第一季度,澳門博彩總收入或按年下降50%。當然,現時所有的預測都是純屬猜測,未來走向完全取決於兩大主要因素:賭場重開,以及更重要的是,內地當局何時解封內地人赴澳的旅遊限制。
有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是,目前的局勢暴露了澳門經濟的脆弱性,以及澳門博彩業過度依賴實體賭場,後者更是人們長期熱議的議題。
澳門應如何應對
澳門現時應如何應對?所有行業持份者深知澳門正推動經濟
適度多元,令澳門從以博彩業為主的城市,發展成旅遊休閒中心,重點行業包括會展業、娛樂業及餐飲業等。同時,澳門積極開拓其他發展可能性,包括成為金融服務中心、打造葡語國家服務平台和融入大灣區發展。這些發展方向無疑是值得肯定的,也是澳門前行的正確道路。
然而,理論上,一個以旅遊業為主的經濟,仍需依賴訪澳旅客人數,所以經濟仍將受到限制及壓抑旅遊業的因素所帶來的破壞性影響。 至於澳門其他的發展可能性,結果是難以預料的,需要花費時間及金錢去開拓。
我們需要面對的現實是,澳門是一個博彩城市,博彩業未來將繼續是本澳經濟的主要引擎,只是經濟對博彩業的依賴程度或有望降低。鑑於澳門的實況,澳門當局除了繼續推行及鼓勵非博彩元素發展之餘,亦應考慮博彩業多元化,以補充現有的博彩元素而不是替代。因此,澳門現在或可考慮允許網絡博彩的可能性。
網絡博彩
拉斯維加斯金沙集團前董事會成員Jason Ader最近接受美
國全國廣播公司商業頻道(CNBC)訪問時稱,新冠肺炎疫情令更多賭客熱衷於非法網絡博彩,以及菲律賓的網絡博彩,該國是亞洲唯一立法規管的網絡博彩市場。
他表示,「今年農曆新年期間,日均網絡博彩流量較去年同期增長90%。」
時至今日,網絡博彩在全球各地興起,這是澳門不能忽視的事實。研究機構Edison Investment Research的一份報告指出,2018年全球網絡博彩市場的博彩總收入達400億英磅。推動網絡博彩有賴不同因素,特別是在新一代手機帶動下,持續攀升的手機普及率,以及產品創新,還有另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越來越多國家立法監管網絡博彩。
不過,亞洲地區最近的發展與這趨勢背道而馳,主要因由是中國內地近來不斷打擊網絡博彩活動。去年底,柬埔寨政府宣佈,從2020年1月起禁止所有網絡博彩活動。同一時間,菲律賓宣佈暫停批出新的網絡博彩營運牌照。澳門博彩監管機構亦大力監察相關的網絡活動,尤其是違法使用澳門博彩特許經營者的品牌或商標而進行的網絡博彩活動。
我明白內地當局在此議題上的憂慮,有人認為網絡博彩發展將刺激中國的犯罪率增長和滋生各類社會問題。有部分媒體報道,網絡博彩與電訊詐騙相關,為受害者及其家人帶來嚴重損失,甚至有進一步的講法是,網絡博彩對「了解您的客戶」(KYC)流程造成臭名昭著的漏洞,讓賭客可以隱瞞身份,因此被認為是洗黑錢的渠道。
儘管內地當局採取了相關舉措,但《亞博匯》2019年10月期曾報道:「據數個消息來源顯示,包括網絡博彩及代理投注在內的跨境賭博市場的規模,已經超過了亞洲實體賭場的博彩總收入,收入逾500億美元,其中大部分來自中國。」
毫無疑問,監管機構應防止上述的弊端和社會危害,而澳門政府更應懲治任何違法行為,但禁止網絡博彩絕對不是——按常理也不是——唯一的解決方案。只要提出嚴格的法律規管(解決KYC和反洗黑錢問題、保護相關人員、為操作和從事網絡博彩制定限制等),並且對部分地區實行地緣阻礙(包括對內地玩家的限制) ,澳門不需因內地政策而禁止網絡博彩。
網絡博彩的好處
網絡博彩對澳門的好處十分簡單直接。首先及重要的是,可為澳門帶來額外稅收,而且並不依賴訪澳旅客人數多少,也不會蠶食現有的實體賭場收入。事實上,網絡博彩賭收一直存在,只是相關收入沒有流入澳門,而很多事例顯示,相關賭收最後落入那些完全不在意如何減少網絡博彩危害及促進其合規性的營運商。
第二,網絡博彩讓本地博彩業開拓新世代客群,特別是千禧一代和Z世代。網絡博彩或者是奪取新一代顧客歡心的關鍵,他們可能對坐在百家樂賭枱旁投注不感興趣,而網絡博彩可為他們帶來無數機會嘗試新遊戲和技術。
最後,網絡博彩可為業界創造數以百計甚至千計的高技能職位,包括遊戲開發商和工程師,以及科技、市場營銷、金融服務、管理、審計和其他輔助服務等的專業工種。此外,為有效地監管網絡博彩,行業發展亦會在監管和科技基建等方面,帶來新的高技能職位。目前,本澳勞動政策只容許本地居民成為賭場莊荷,但有關政策為何不可適用於網絡博彩軟件工程師等職位,令相關業務得以發展呢?
在法例監管的環境下,充分考慮現存的漏洞後,上述的一切均可實現。當局可以在玩家的帳戶上設定投注限額,如存款限額,防止玩家陷入問題賭博,以保護未成年人士和容易染上賭癮的群體,並且防止過度和無節制的賭博成癮行為。根據實際應用的法律技術框架,跟實體賭場相比,當局或可更有效地監控網絡博彩,解決洗黑錢等憂慮及確保公共秩序安全。

法律框架
澳門的博彩法律框架其實有涉及網絡博彩的條文。根據第16/2001號法律(澳門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網絡博彩可理解為條文中的「互動博彩」,是需符合下列方式進行之幸運博彩:一、該博彩為在澳門各娛樂場提供之幸運博彩或電動博彩機之博彩;二、按有關規則,玩家可贏取金錢或其他具價值之獎品; 三、玩家透過電訊工具(如電話、電話傳真、互聯網、數據網、錄像和數碼資料等)參與博彩;四、玩家支付或同意支付金錢或其他同等價值的事物來參與博彩。
據澳門博彩法第四章,只有透過與澳門政府簽訂特許經營協議,從而獲批特許經營權的私人企業才可營運網絡博彩業務,但澳門政府至今仍未立法規管網絡博彩業務及相關的特許經營權,以及仍未就相關特許經營權進行公開招標。此外,博彩經營商現時不能營運互動博彩業務。
還有的是,賽馬及體育賽事博彩機構只可就現有的實體賽事據提供網上投注服務,即是本澳現時只容許下列活動接受網上投注,包括:一、足球及籃球賽事投注;二、賽馬投注。
未來方向是?
除非獲准延長期限,現時的博彩特許經營權將於2022年到期,社會各界已開始了相關討論及準備,在不久將來,將為本澳實體博彩市場的發展奠定基礎。但在討論期間,為何不一起探索本澳監管網絡博彩業務的可能性?以及為何不容許現任的體育博彩營運商提供更多體育賽事供投注,包括網球、賽車、排球等?
有關討論亦可檢視是否仍禁止現有的幸運博彩經營者運營網絡博彩業務?為何不允許營運商運營網絡博彩及跨媒界業務?澳門博彩法初稿的確指出,實體賭場營運商具有優先權運營網絡博彩業務。只要相關議題經過充分考慮,保障澳門及居民的利益,為什麼不可以呢?
如果說我們必須從當前的現實中得出甚麼結論的話,那就是澳門應該為其經濟和社會做好準備,以應對諸如此次新冠病毒疫情之類的破壞性事件。這需要監管者與營運者之間、澳門政府與北京之間將共同的努力和坦誠的溝通。
我們都必須跳出思維定式,意味著要放眼於實體建築之外。澳門創造了全球最成功的實體博彩市場。 它可能在網絡世界達成同樣的成就。
澳門當局不應使澳門博彩法第4條變得毫無意義。 應鼓勵(而非限制)在重點事件中展開辯論,然後當局應採取實事求是的立場、想法傳達給澳門居民。網絡博彩或許無法治愈澳門的經濟依賴,但肯定是一劑強效鎮痛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