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體育博彩市場的競爭程度,已經達致前所未有的水平。然而,在各營運商趕緊於當前的反博彩情緒中,把這隻生金蛋的母雞殺掉前,在市場中搶佔席位的時刻,卻又有無數困難不斷湧現。
現今澳洲體育博彩市場的競爭程度,實為前所未有。主要負責網上投注服務發牌及監管的北領地競賽委員會的資料顯示,現時澳洲全國有34間持牌體育投注及對賭服務營運商。但業內專家就估計,如果包括在賽場的機構,全國的體育投注營運商總數將達至150間左右。
澳洲本地體育博彩業界每年的體育投注總收受額約為500億澳元(340億美元)。另外,澳洲博彩研究中心在2023年3月進行的一項研究發現,在2,050萬18歲或以上的澳洲人中,有34%都在過去12個月內,最少一次進行體育投注。
可是,澳洲的體育投注市場,其實已經烽煙四起,當中較細規模的投注收受商,正在為他們的存亡奮力廝殺。同時,整個行業也與日益不友善的監管環境對抗。在這裏面,於澳洲上市的Tabcorp就正與那些所謂企業投注收受商陷入對立面。該公司一方面希望繼續掌控著澳洲的零售及酒店投注,另一方面也希望在急速發展的數碼世界中,奪回珍貴的市場份額。
雖然Tabcorp曾經稱霸澳洲投注市場,但在近年日益滑落。不過,這間於去年以65億澳元賣出及分拆彩漂和Keno業務的公司,卻依然佔據澳洲賽馬及投注界別的中心位置。除了網上業務,Tabcorp也在全澳洲除了西澳以外的所有州份及領地領有牌照,讓其可以獨家在超過4千間酒吧、俱樂部、代理商及賽場等地方內,經營實時投注點,也可以通過收費電視及多個數碼平台,向4,875個場地提供賽事畫面。
在這專利的加持下,Tabcorp在2022財政年度的收入(未計彩票及Keno)高達23.7億澳元,EBITDA則為3.82億澳元。雖然該公司同時需要因為它獨特的牌照模式而繳納多項費用和稅金,資助當地賽馬業界的一大部分。
可是,Tabcorp卻在數碼世界面臨進退失據的境地。直至2019年,該公司的澳洲網上投注市場佔有率依然高達50%。但該情況在2020年初開始扭轉。當時,在澳洲以Sportsbet品牌經營的英國博彩市場巨擘Flutter Entertainment,與來自加拿大、擁有BetEasy品牌的The Stars Group合併。
到了目前,該公司統一以Sportsbet品牌示人。而兩間公司合併後產生的豐裕財政資源,亦幫助其提升市場佔有率,從2020年初Sportsbet和BetEasy加起來的26%,上升至2023年第一季度在單一Sportsbet品牌下的44%。與此同時,Tabcorp的佔有率就下降至24% 以下(Entain的Ladbrokes及Neds合計佔18%)。從另外一方面看,Tabcorp聲稱擁有750,000名活躍數碼玩家,但Sportsbet就在2022年的財報中特別提到,該公司每月平均玩家數目為993,000名,按年增長9%。
對於市場板塊為何出現如此劇烈的動盪,外間一般有兩種說法。有些人認為,Tabcorp未能把握數碼市場的機遇,特別是該公司於新冠疫情期間,不能有效地把零售客戶轉化為網上客戶。Tabcorp對此的回應,就是在去年九月推出了一個經改良的體育博彩軟件。該公司的董事總經理及行政總裁Adam Rytenskild形容該軟件讓用家「更快及更容易地投注」。Tabcorp也設定了新目標,要在2025年或以前,把數碼市場佔有率由25%提高至30%。
Tabcorp本身也把市佔率下滑歸咎於不公平的營運環境,聲稱該公司在某些州份,支付了比起其他北領地持牌網上投注營運商更多的稅金及牌照費用。
Tabcorp也特別提到,該公司因其牌照協議而需要支付的投注收受稅金,比起其他企業競爭對手的銷售點(Point of Consumption, POC)稅項金額都多。
Rytenskild於三月時在一場於悉尼舉行的博彩監管會議Regulating the Game中指出:「一個受到足夠財政支持的競賽行業依然十分重要⋯⋯因為這能確保行業能夠安全地營運。」可是,他亦補充說:「有所改變的是財政支援的來源。Tabcorp不能夠繼續成為贊助的主要來源,也無法支付比其他人多一倍的金額。事實上,行業已經過分依賴無法競爭的TAB,這情況不能持續落去。所以,答案其實非常簡單,只要我們全部都支付劃一的稅項,行業就會得到很好的財政支援,市場內的各個營運商就能繼續在品牌及客戶方面作出競爭,並且向客戶提供良好服務。」
Tabcorp在這方面的遊說,也得到了一些效果。在2022年7月,新南威爾斯州就把POC的稅率從10%提高至15%;昆士蘭州則是從15%調升至20%;維多利亞州亦會在2024年7月1日起,把POC稅率從現時的10%增加至15%。預計這些改動,將能為各州政府帶來每年額外過億的收入。
同時,這決定在理論上也能為Tabcorp的荷包帶來一些保障,如果更高的稅率能有效地減少各企業在市場推廣方面的支出,那麼Tabcorp就不需要在市場推廣方面付出那麼多以維持自己的競爭力。
可是,不是每個人都會認同Tabcorp那一個認為市場不公平的說法。
澳洲博彩法律專家Senet的創辦人及負責人Julian Hoskins就有這樣的疑問:「有一樣被忽略的事情,就是作為一個零售投注持牌人,比起企業需要支付更高稅項,到底有甚麼問題呢?」
「對於這事情的其中一個看法,就是你擁有一張給予你特權的牌照,讓你有零售方面的專利。你能夠在實體及網上經營。因此,為甚麼你要用一個只能在網上營運的企業所支付的稅金,與能夠同時在實體及網上的公司所支付的稅金作比較呢?這就像用蘋果與橙作比較一樣。」
另一方面,Sportsbet奮力抗戰,希望能夠從Tabcorp手上奪去掌握超過30年、將於2024年8月到期的維多利亞賽事牌照。根據當地媒體報道,維多利亞政府仍然未決定,到底未來的新20年牌照會否依然以專營形式發出,變相為Sportsbet留有空間,讓其在州內可開設投注店面。
摩根大通指出,維多利亞州目前是Tabcorp「利潤最低的博彩『業務』,收益/回報接近於零」,但分析師Donald Carducci認為該牌照的價值約7.5億至8億澳元,就區域市場推廣價值而言仍可能是值得投資的,特別是考慮到澳洲聯邦政府的一項新建議,即在未來三年內逐步淘汰全國範圍內大部分賭博廣告。
Addisons律師事務所合夥人Jamie Nettleton表示:「這場在維多利亞州的鬥爭真正有趣的地方在於,如果你能在此區域營運業務,你基本上擁有專屬流量和免費宣傳,尤其是相關宣傳可能不再被允許。」
最終決定預計最晚在11月提出。
與此同時,擬議的廣告禁令可能打擊行業中每一個營運商。澳洲國會對網絡賭博及受網絡賭博影響的人進行調查並提出了31項建議,相關建議已6月下旬公佈,其中一項有關廣告禁令提到,若禁令獲得通過,將在三年內分四個階段實施,第一階段包括禁止所有網絡賭博誘導和相關誘導廣告,以及社交媒體和網絡平台上禁止所有賭博廣告,還將禁止商業電台在學校上下課時段之間播放此類廣告。第二階段禁令將在任何體育賽事轉播期間和前後一小時內禁止所有網絡賭博廣告和賠率評論,以及禁止在體育場內和球員制服上設有廣告徽標。第三階段將在早上6時至晚上10時之間禁止播放所有網絡賭博廣告,而第四階段將全面禁止所有網絡賭博廣告和贊助。
目前,這仍只是一項建議。但最近有關澳洲賭博業巨頭皇冠度假酒店集團和星億娛樂集團的調查可以反映在當前的監管環境下,當地政府似乎會首先就此類建議採取行動,然後再檢視任何問題。
Hoskins表示,這是令人憂慮的,因為賽事行業本身嚴重依賴Tabcorp及其關聯企業的資金,但在最近的國會調查中並沒有被邀請提供其見解。他還質疑此類廣告禁令的有效性,並警告將可能出現不可預見的後患。
「我認為(禁令)是不合適的。」Hoskins稱:「我確實地認為賭博廣告需要減少,但應該小心翼翼地進行規管,以減少與賭博相關的危害,以及避免兒童接觸到賭博廣告。」
「晚上8時的電視廣告不應與午夜的廣告相比較。墨爾本板球場周圍的廣告與賽馬場周圍的廣告不同,在賽馬場附近99%的觀眾都是成年人。完全禁止的方式在其他司法管轄區肯定行不通,並且即使限制本地營運商的賭博廣告,你仍會看到離岸營運商和那些不應在本土市場提供服務的營運商之廣告。」
Nettleton對此表示認同。
他稱:「你要問的問題是:你為甚麼要取得牌照?取得牌照有甚麼好處?取得牌照的好處是能夠打入市場,而進入市場不僅僅是獲得客戶,而是能夠向這些客戶進行推廣,讓他們持續光顧。這就是好處之一。」
再加上體育博彩營運商的成本和收費不斷上漲,國會調查的31項建議中也列出進一步增加預防賭博危害的成本,所以不可避免的結果是,跟海外營運商相比,持牌的澳洲營運商所提供的賠率將較差。
Nettleton稱:「會價格的人會發現(更好的賠率),並以此賭博。」
國會調查中提出的另一項更具爭議性的建議是,提出國家賭博監管機構的概念。該調查主席Peta Murphy在題為「你贏了一些,你輸了更多」的報告中寫道:「我們建議由單一澳洲政府部長負責制定和實施減少網絡賭博危害的全面性國家戰略,以及支持國家監管、網絡賭博監察員、對網絡博彩服務提供商(WSP)徵收減少危害稅以及公眾教育活動。」
「根據國家監管,澳洲聯邦政府將負責網絡賭博的所有監管和許可,儘管各州和地區將保留對網絡賭博徵收消費稅的權限。委員會建議對網絡賭博採取更強而有力的消費者保護措施,包括要求WSPs在接受客戶的投注之前驗證其客戶的身份、禁止誘導以及承擔法定義務。」
國家監管機構的想法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Tabcorp的Rytenskild在3月份的監管博彩業會議上呼籲進行此類改革。
「(澳洲當前)監管投注營運商的框架是不符合其目的。」Rytenskild在會上稱:「它並不要求所有投注營運商承擔責任。在某些州份,當地監管機構所監管的投注活動不足40%。這是需要改變的,以更好地保護社區並負起我們作為持牌人的社會責任。」
「我們的監管機構做得很好,但受限於缺乏全國一致、資源充足的框架。相反,我們有一個拼湊而成的系統,每個州份都有不同的規定。北澳領地允許海外網絡博彩公司獲得牌照,這導致在屏幕上的賭博廣告激增。」
「這州份牌照和監管制度是二十多年前建立的,但未能跟上不斷變化的博彩生態系統,該生態系統已被擾亂。」
然而,正是由於這「拼湊而成的系統」,Hoskins認為全國監管機構將不會發揮作用。
他解釋道:「建立一個國家監管機構的模式是非常困難的,而且幾乎不可能實現,原因是賭博法律和監管主要是根據各州份和領地的基礎上制定的。」
「你不僅要在每個框架內發展專業知識,而且還有每個州份和領地內複雜的法律。認為全國監管機構將解決與行業相關的所有問題是錯誤的。這不是靈丹妙藥。」
「更好的做法是關注各州份和地區中的法律協調,以便讓其共同協作,確保避免目前存在的法律衝突。」
這些鬥爭到底如何進行還有待觀察,但似乎可以肯定的是,進一步的變化正在發生。
Hoskins稱:「市場可能已經完全成熟,我懷疑我們未來會否看到收入比現在顯著地增加。」
「我們正處於競爭對手互相爭奪客戶的階段,因此我預計未來幾年行業將進行整合。這判斷是基於幾個原因,其中之一是過去幾年打入市場的新營運商數量顯著,由於新冠疫情的限制,實體投注公司無法在球場上營運,它們正在向網上業務遷移。」
「第二個因素是投注公司的成本持續增加,因此其利潤正受到擠壓。我們看到消費稅收增加以及監管成本上升,甚至(國會調查)的一些建議也需要行業提供資金支持,這些都增加營運商的壓力。」
Nettleton稱:「我認為(從線下到線上)的轉變尚未完成,我們看到的趨勢是他們正在新南威爾士州和維多利亞州設立辦事處,然後非常仔細地考慮遷往北澳領地。如果北澳領地的投注公司數量在未來三年內沒有增加一倍,我會感到非常驚訝。」
「但這些公司會發現很難繼續令業務增長,甚至很難通過網絡業務來支付其成本和承擔所有合規義務。所以趨勢的走向就是整合。」
「如果你是一家成功的中小型投注公司,那麼你將對大型投注公司具有吸引力,不僅是因為你的客戶群,還有是你的產品範圍。展望未來,大型企業將變得更大,它們之間的競爭將變得更加激烈。至少在短期內,人們將持續有意獲得牌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