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博匯》近距離觀察韓國深陷困境、僅限外國人入內的博彩市場,探究其如何在區域一系列不利因素的影響及新冠疫情大流行的衝擊之下努力求存。
在調查了新冠疫情對於整個亞太地區造成的破壞後,Klebanow Consulting公司的負責人Andrew Klebanow表示:「我想不出比韓國更脆弱的亞洲博彩市場了。」
「其16間僅面向外國人開放的娛樂場的所有博彩收入完全依賴於來自鄰國的玩家,這令該行業極易受到包括地緣政治及自然等各種不利因素影響。」
「韓國博彩業在疫情消退之後一定會反彈,但將總是受到類似嚴重事件的衝擊。作為亞洲較為成熟的博彩娛樂目的地之一,韓國博彩業起源可以追溯至1967 年仁川Incheon Olympos Ho-tel Casino的開業。這是韓國主要營運僅向外國人開放的娛樂場營運商百樂達斯集團旗下的首間娛樂場。」
在距離其開業40年之後,百樂達斯集團推出了韓國首個綜合度假村百樂達斯城——僅距離Incheon Olympos Hotel Casino 數之遙,無疑代表了對博彩行業光明前景的憧憬。
百樂達斯城於2017年4月開業,是目前在韓國營業的三間綜
合度假村之一。另外兩家是藍鼎國際發展有限公司旗下的濟州神話世界(2018年2月開業)及樂天觀光開發公司旗下的濟州天城(2020 年12月)——後兩者顧名思義坐落於觀光勝地濟州島。
目前,韓國共有16家僅限外國人入內的娛樂場,濟州島及其本島分別各有8家。截至2019年,即新冠疫情爆發之前,娛樂場營業額總計約為1.44 萬億韓元(12.1億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儘管首都首爾的215張賭枱未及濟州島512張賭枱的一半,但2019年首爾吸引了1750萬遊客,而到訪濟州島的遊客為1500萬。
一位業內專家在回答有關濟州島的問題時表示:「如果中國不恢復免簽證旅行的話,這將成為一個問題,娛樂場會過剩。」
「綜合度假村要麼需要推動更多境內遊旅客以取代中國遊客,要麼需要重新設定預期。」
另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是江原樂園,作為韓國唯一一家允許本國人入內賭博的娛樂場,其2019年的收入超過了上述16間僅允許外國人入內賭場的賭收總和,錄得1.48 萬億韓元(12.4億美元)。
事實上,早在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之前,韓國快速擴張的博彩市場已經遭遇了意料之外的阻力。
2015 年爆發了具致命風險的中東呼吸綜合症 (MERS) ,外加上包括澳門在內的各博彩司法管轄區皆受到中國經濟下滑的影響,韓國博彩業已經遭受了重重一擊。
2014年第3季度,僅限外國人入內的娛樂場之博彩收入達到3.48億美元的峰值,但在2014年至2017年期間,該數字迅速下滑——從2015年第2季度僅達到3億美元,到2017年初降至約2.5 億美元。
隨後,2017年3月,在韓國確認計劃安裝薩德導彈系統並在韓國邊境以北增加軍事活動之後,北京方面宣佈禁止所有旅行團前往韓國。
這對於僅對外國人開放的娛樂場而言是毀滅性的,這些娛樂場的盈利嚴重依賴中國遊客,後者迄今仍是韓國第一大遊客來源地。2016年前往韓國的中國遊客人數達到峰值8,067,722人次,到了2017年僅有4,169,353人次,2018年為4,789,512人次,而在新冠疫情完全摧毀跨國旅遊之前的2019年錄得小幅回升至6,023,021人次。
Klebanow指出,雖然中國在2017年的懲戒行為相對短暫, 「但也表明了(韓國)博彩業在政治風向的變化面前是多麼的脆弱不堪。」
「並不是說韓國博彩業是唯一份外依賴於外國遊客,但該國與美國的政治結盟使其很容易成為中國制裁的目標。柬埔寨和老撾等國家是中國的親密盟友,並且響應了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這令他們更為順從一些。」
撇開薩德爭端不談,未來數年在論及中國時,韓國的僅限外國人入內的賭場可能有更多擔心的理由。去年8月,中國文化及旅遊部宣佈已經建立一份境外賭博旅遊目的地「黑名單」,列出一些開設賭場吸引中國遊客、擾亂中國旅遊市場經營秩序的城市。
該部門稱,該黑名單針對一些跨境博彩旅遊目的地,若中國公民前往黑名單上的地方旅遊,將面對相關旅遊限制措施。
雖然並未列舉出該黑名單上包括哪些國家,但據分析,韓國幾乎肯定會和菲律賓、柬埔寨、越南和澳洲等國一樣成為目標。
Klebanow認為,這份黑名單「應該引起韓國所有娛樂場營運商的關注。」
「僅開放予外國人入內的娛樂場一直以來都以中國(賭客)為目標,許多娛樂場都和中國的博彩中介人建立了業務關係。」
鑒於近期中國的打擊行動及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所帶來的跨境旅遊問題,這業務關係大概率受到考驗。
博彩諮詢公司EuroPacific Asia 的管理合夥人Shaun Mc-Camley指出:「從博彩業角度來看,韓國並不是受到博彩中介或高端玩家追捧的最受歡迎目的地。」
「相較其他東南亞國家,其僵化的管理風格、寒冷的冬天以及外交政策帶來的政治問題,對遊客並不那麼友好。」
當然,也並非全是烏雲密佈的暗淡前景。
韓國曾經僅是擁有數個小型且吸引力有限的娛樂場所在地,2017年仁川百樂達斯城及近期的濟州神話世界和濟州天城令該國認清,如果想真正在區域博彩的舞台上競爭,就必須發展真正的綜合度假村。
神話世界以一系列家庭景點為特色,包括一個大型水上樂園、2000間客房、多種餐飲選擇、零售店、濟州島上首個直接與酒店相連的會議中心,以及佔地約5775平方米的島上最大的娛樂場。
位居濟州天城的娛樂場亦將在不久之後在一個類似大小的空間開業。營運商樂天觀光目前正將娛樂場業務從旗下的濟州樂天酒店中轉移過來。
曾在香港四季酒店工作過的福布斯旅遊指南亞太區高級副總裁Yona He Poda表示:「如果新冠疫情結束,航班和免簽旅遊恢復正常,濟州島及濟州天城仍有很好的機會。」
「濟州天城、神話世界及百樂達斯城都是以娛樂為核心建設的,自然會吸引區域內的度假者愛好者及家庭遊客。」
「儘管我認為可能還需要兩年才能看到明顯的好轉,但韓國毗鄰中國及日本是一個優勢。」
「神話世界目標是家庭遊客,而濟州天城則主打成人休閒,其將提供韓國品牌的商鋪、水療中心、游泳池、酒廊、池邊涼亭以及各色餐飲。」
但是,毫無疑問,任何此類的復甦都不會很快到來。
據韓國旅遊發展局所提供之訊息,2019年,韓國16間僅向外國人開放的娛樂場的博彩總收入按年減少 58.7% 至5950億韓元(5.366 億美元),其中韓國本土賭場的賭收按年減少58.1%,濟州島賭場的賭收則按年減少63.6%。
迄今為止,2021年的發展軌跡看起來與之類似。
除了百樂達斯城之外,還同時在首爾、釜山及濟州島經營其他三間娛樂場的百樂達斯集團,在2020年虧損1095億韓元(9840 萬美元)之後,今年第一季度繼續虧損182億韓元(1610萬美元)。
相似地,Grand Korea Leisure 在2020 年虧損 643 億韓元(5790 萬美元)之後,在2021 年第一季度又錄得 虧損374 億韓元(3340 萬美元)。藍鼎國際截至發稿時還未公佈第一季度業績,但其2020年的虧損也急增至2.72 億美元。
這種壓力不免引發人們對仁川的擔憂,那裡正在建設另外兩家綜合度假村。
其中一間是Inspire Korea,這是美國部落娛樂場運營商 Mo-hegan Gaming & Entertainment 首次進軍亞洲的項目,投資額約16億美元,計劃於2023 年初推出。但由於收到融資方面的擔憂及新冠疫情的持續影響,韓國文化體育觀光部已於近期批准Mo-hegan將其開業期限延長6個月至2023年上半年的請求。
為Mohegan而言,從未動搖過在韓國落地的決心。其直接任命原行政總裁Bobby Soper擔任新設立的國際總裁一職,負責推進亞洲項目。同時公司的財務總裁Chris Jones表示,公司對獲得融資和加速建設「持樂觀態度」。
目前不太確定的是凱撒的前韓國項目。在拉斯維加斯娛樂場巨擘凱撒退出後,這個項目先更名為Midan City Resort Com-plex。凱撒公司於2月將其在該項目中的50%股權出售予前合作夥伴廣州富力地產,隨後韓國文化體育觀光部駁回了後者提出將完成期限延長三年的要求,但將該項目的建設期限額外延長了12個月。
該市於2015 年1月首次就兩個IR牌照進行公開招標,並成功吸引了34家候選企業注意,最終收穫6份競標書。就現況而言,實在令人發省。
He Poda表示:「由於娛樂場只對外國人開放,這些度假村的確需要瞄準國內的旅遊市場,滿足家庭及居家度假的需要,方能取得成功。」
「百樂達斯城以藝術及K-pop為主題,我相信其最初的概念是通過與機場的便利交通,以及週末的演唱會、藝術、文化及平日內的會展來吸引亞洲範圍內的韓國文化愛好者。新冠疫情改變了上述的一切,其正在掙扎。」
「Mohegan度假村的水上樂園、自然地質散步小徑和可持續發展的主題的度假村的概念(如果保持不變),我相信會吸引到來自國內外的家庭遊客。」
「兩個度假村若要取得成功,都需要多元化發展及推出更多的娛樂節目。」
無可避免的是,中國仍是韓國僅限外國人入內的博彩業復甦之關鍵。儘管近期遭受了種種考驗及磨難,但並非一無是處。
Klebanow表示,韓國可能只需要一些細微調整就可以避免被錄入中國的區域黑名單。
他表示:「韓國過去的推廣活動,並非像那些允許開設針對中國公民的網絡娛樂場的國家那樣惡劣。」
「除澳門之外,賭博在的中國是非法的,這項法律長期以來一直被網絡博彩營運商忽視。據我所知,韓國並沒有線上博彩的舉動,這在中國審查其黑名單時是有利的。」
「韓國的娛樂場可能會減少或終止與中國的博彩中介機構的業務往來,這或者也足以平息中國的擔憂。」
Klebanow同時指出,濟州島長期以來一直是中國遊客最喜歡的度假目的地之一——這點對其頗為有利,尤其是當與疫情相關的旅遊問題不復存在時。
「只要韓國娛樂場在中國公民在韓期間不對其進行營銷,中國可能會繼續容忍其公民在海灘上玩一天後去賭一把。 」
「我永遠是一個樂觀主義者,」He Poda補充道。
「我就住在多數韓國綜合度假村的客源來源地中國……是的,有理由相信,由於旅行需求受到壓抑,韓國娛樂場將在未來幾年內復甦。」
「生活在中國,我們看到國內游的趨勢異常強勁。濟州島於2014年對中國遊客免簽。雖然新冠疫情改變了這一切,但我期待其再次反彈。」
「當亞洲內航班恢復正常時,我確信濟州、首爾及釜山等將會再次成為熱門旅遊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