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博匯》獨家專訪PAGCOR主席兼行政總裁Alejandro Tengco，深入了解其就職菲律賓博彩監管機構一年來的工作情況，以及在任期內的抱負。
卓弈（AWS）：Tengco主席，非常感謝您接受我們的專訪。
Alejandro Tengco（AT）：我很榮幸受邀和您進行一對一的對談。
AWS：您已擔任PAGCOR主席兼行政總裁近一年，一直繁忙不已。請問您認為，迄今為止主要成績是什麼？
AT：我會說，收入增長是自我就職以來對PAGCOR最重要的事情。我們的收入與一年前相比增長了近48％。有鑒於我們仍在疫情的影響中恢復，應該說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結果。即使不是我任內最好的成績，也會是主要的成績之一。
AWS：可否請您大致介紹一下PAGCOR的情況。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組織，擁有近一萬名員工。
AT：接近一萬名，確切的數字是9,901。
AWS：您認為，管理這麼大的一個組織最主要的挑戰是什麼？尤其是這個組織目前在菲律賓切實發揮著為國家帶來貢獻的作用。
AT：實際上，我已經面臨了很多挑戰，並且將繼續面對。我需要實施和做出很多決定，其中部分頗有爭議。但有件事是肯定的：我和董事會都是出於善意。我在上任的時候，就認為很多東西必須重組。譬如我剛上任時，採購部門隸屬於營銷部門，這很罕見。在任何組織中，營銷和採購部門都發揮著（同等）重要的作用。
在過去，公司的營運並未得到足夠的重視，導致收入未有大幅增長。再具體一點來說，我們的物業中有些狀態不佳。部分設備，譬如角子機，玻璃上已經有裂紋，並且遊戲也過於陳舊，影響了回頭客的人數。此外，一些由上屆董事會簽署並批准的合同，部分涉及金額巨大，並且頗有爭議。這也是一個挑戰。
現在，（PAGCOR）私有化的問題也已經在討論中，在外部如此，內部亦如此。我們有一半的員工隸屬營運團隊，可想而知會有多少人此刻反對這個計劃。這同樣是挑戰。
我們同時處於疫後恢復期，必須切實改善物業，做更多的市場推廣。因為需要說服的不僅是之前的客戶，亦有潛在的客戶來參觀物業。這又是一個挑戰，因為是在與綜合度假村（IR）競爭，而IR的設施是我們無法比擬的，他們擁有五、六星級客房、特色餐廳、奢侈品零售區和充滿度假氛圍的戶外空間。我們當然無法與之競爭，這也是另一個挑戰。
幾乎每周我們都會遇到一個新的問題，這是又一個挑戰。
AWS：我們在過去18年來持續關注亞州博彩行業，期間見證了多位PAGCOR主席的更替。在菲律賓，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與總統密切相關，我認為PAGCOR高管的性格對於發展貫穿整個組織的企業文化至關重要。您如何描述您在管理PAGCOR過程中的個人領導風格？
AT：首先，從目前設置來看，PAGCOR主席應該堅定，展現政治意願，同時保持透明度。經營一家公共企業並不容易，如果不夠堅定，也沒有政治意願來支持堅定和強硬的態度，那麼一開始就不應該擔任主席和行政總裁這個角色。除此之外，還需要對所有員工保持透明，從最低級別員工到行政辦公室的同事都是如此。
曾有人跟我說，我是PAGCOR有史以來最具透明度的領導者之一，從我自身感受而言，不僅是高層，各個級別的員工都很認可我。
另一個重要的方面是，我能感覺到我們的員工希望與主席建立更密切、更個人的關係。他們實在厭倦了主席高高在上，而他們處於公司的中低層。所以我第一次召開了主席會議，按照物業將員工分為馬尼拉大都會的一個群體，中北呂宋物業一個群體，以及米沙鄢群島和棉蘭老島群體。我覺得這樣做很好，現在人們不僅可以更接近我，而且都比之前更了解我。通過這些努力，我們建立了融洽的關係，我認為這是成為一個成功主席及行政總裁的關鍵因素。
AWS：您對PAGCOR賭場私有化做了很大的努力，並宣佈了各項旨在增加其賭場價值的舉措。根據最近的報道，您還希望在2025年第三季度之前完成這項工作。這個時間表可以實現嗎？
AT：也許我們會開始（出售）程序。在私有化問題上，從第一天起我就認為，這不僅是我必須嘗試的事情，而且是我必須做的事情。為什麼？簡單地說，任何監管機構都不應該同時是運營商。你不能既是監管者又是被監管者。這不僅是博彩行業，還包括不同的特許經營委員會、監管委員會、運輸委員會。監管者同時又是營運商，這是不恰當的。
因此，從一開始我在會議等場合和別人溝通這個想法時，他們大部分人都會說：「你的想法是對的。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AWS：自從您宣佈私有化以來，大家對此興趣有多大？哪一種公司有興趣收購這些資產？他們的反應如何？
AT：我們總共有41處物業，有些是100%持有，部分是60-40分成，部分是65-35分成，後者是更常見的比例。PAGCOR負責營運，在需要時提供員工並對其進行培訓，另一個合作夥伴負責提供營銷，並負責一些水電和某些服務的特定開支。這就是目前的情況。
就興趣而言，我們收到了很多查詢，尋求與我的見面，會議期間也有人要求給他們介紹合適的人。我們現在已經收到了很多來自本地公司的查詢，當中許多來自博彩行業，自身在營運賭場。當然，也有一些海外博彩公司的查詢，我能感受到他們的熱情。
至於何時開始，我們應該會分階段著手，首先是改善和翻新現有資產。我想將它們整治成客戶覺得更為舒適的物業，不僅是物理外觀，還有空調等機械方面，確保其遵守建築標準、消防法規及所有標準，因為部分建築已經相當老舊。
之後我們將升級角子機。我很高興和您的讀者分享，我們現在正與這些機器的製造商進行最終談判。一旦能夠宣佈，大家會對最終的商業成果感到驚訝。有一點是肯定的是，大家會認為PAGCOR達成一筆很好的交易。
我們正在升級近4,000部機器，基於這個規模，我們能夠從製造商獲得更好的交易。現在正處於談判的最後階段，讓我們拭目以待。
AWS：您最近宣布推出Casino Filipino線上賭場。您為何決定推出這項業務？這是否與PAGCOR的私有化目標背道而馳？
AT：你不是第一個要求我澄清這一點的人。容我解釋一下，現在距離私有化還有兩年半的時間。在我看來，（這個舉措）是為了能夠提升資產價值，從潛在買家那裡獲得更好的交易。我自己和董事會都認為，你擁有的產品越多，價值就越大，因為出售的不僅是賭牌。
這是其一。其二是升級機器，有近80%的機器將是全新的或最多使用兩年。物業已經重新翻新，博彩區和地毯都得到更換，這些都是提高價值的步驟。所以，我想既然還有兩年半的時間，打造Casino Filipino品牌亦有助提升價值，這肯定會吸引新客戶，而原有玩家也會參與其中。這將提升收入，收入越高，得到的價格就越好。
PAGCOR私有化後將不會保留Casino Filipino線上賭場，這是我們將要出售產品的一部分，我希望已經澄清這方面的問題。希望到2025年出售時，我們能夠增加這一部分的收入。
事實上，我們41個資產的收入增長速度不如IR，因此我和董事會都相信，通過升級、翻新、打造Casino Filipino品牌，可以令資產價值變得更高。
AWS:所以您其實在考慮一個三階段流程，一是清理資產，二是全面推出新產品，三是推出Casino Filipino線上品牌。所有這些都是為了提高出售價值。
AT：是的。
AWS：出售不會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相信您已經有18個業主負責各自的場地，他們被認為是潛在的收購者。可能還有其他收購者，所以不會是一次過全部出售對嗎？
AT：是的，會分成不同的部分出售，我打算將一些資產捆綁在一起。部分資產位於同一區域，所以很大可能我會將整個區域打包出售。
AWS：您認為一旦準備好出售，這個過程需要多長時間？
AT：如果我們能在大約18到24個月的時間內完成這個工作，那就可謂非常順利了。
AWS:那麼從現在開始，到整個過程完成及所有資產完全出售，可能需要三年半到四年的時間？
AT：是的，從現在開始。我認為可能會發生的情況是，在宣佈準備出售後的幾個月內，那些利潤豐厚的資產會被最先出售。事實上，已經有人在詢價，但我否決了，因為這是公開招標。我們將會制定一個範圍，對我而言，更重要的是確保受到私有化影響的員工得到公平的份額。這非常重要，因為我不想讓PAGCOR的同事因為私有化受損，我將確保他們得到應得的一切。如果我們私有化進程獲得成功，他們可能會得到一些獎金。
AWS：讓我們回到菲律賓成為博彩中心的話題。我們看到至少一家主要設備供應商將其總部從澳門遷至菲律賓，並開設全新展廳。這些公司表示，把公司設在菲律賓是一個更大的增長機會。您認為菲律賓將如何利用這一點？菲律賓能否成為博彩公司服務亞洲的業務中心？
AT：我的答案是肯定的。無疑，菲律賓應該利用設備製造商或供應商將其樞紐轉移到菲律賓的可能性。如果世界上有一個地區的博彩行業在未來幾年會穩步發展，那一定是亞洲。與全球其他地區相比，亞洲的博彩活動在未來幾年將持續穩定增長。這樣的話，菲律賓將是一個適合至少擁有一個辦事處、甚至可以製造或維修設備設施的好地方。
很多人詢問有關舊角子機的問題，想了解製造商是否可能建立一套設備，以便他們可以修復舊機器，或者將舊機器零件用於新機器。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兩三個人直接問我是否允許他們擁有這種類型的修復設施。當然，也有人想在菲律賓建立機器製造廠。
我們有非常好的經濟區——一個是克拉克，另一個是蘇比克，這些是我向那些詢問馬尼拉以外好地區的人推薦的地區。兩者皆可立即通過空運或海運進行出口。
AWS：運營商也轉向了菲律賓。我們見證了娛樂城在過去十年的發展，這使得菲律賓成為亞洲博彩收入第二高的樞紐，僅次於澳門。您如何看待娛樂城提高菲律賓作為旅遊目的地的吸引力？
AT：在馬尼拉大都會地區，若非娛樂城，不會有五星級甚至六星級酒店，博彩設施達到世界頂級博彩區域或城市的水平，以及隨之而來的頂級娛樂活動。娛樂城內有非常好的餐廳，凡是你能想到的，中餐、日本菜、亞洲菜、西方菜、法國菜……應有盡有。這裡還有度假村氛圍、度假主題的景觀，以及會議展覽設施。娛樂城還與高速公路相連，已然成為一塊磁石。
AWS：顯然，現在已經有了新濠天地、岡田馬尼拉、新港世界、晨麗，以及即將推出的Westside City。Solaire North也即將在奎松市開業，不久的將來甲美地可能還會有另一間晨麗。馬尼拉是否已經達到飽和點，或者還有空間建設更多的綜合度假村？如果還有空間的話，在哪裡？
AT：我再次肯定地回答，還有更多的空間。我認為市場尚未飽和。為何這麼說呢？如果沒記錯，疫情爆發前，有近400萬遊客造訪該區域。但目前我們看到娛樂城的遊客數量大約只有182萬人次，數據較之前低很多。如果看看疫前的潛力，肯定還有更多的提升空間，預計將有更多人來。過去，僅僅中國遊客就有超過一百萬人來到娛樂城，但迄今我們尚未看到這個數字。而且，馬尼拉大都會之外，還有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克拉克。克拉克現在擁有Hann和Royce兩家綜合度假村，兩個都做的非常不錯。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該地區的市場尚未飽和，因為克拉克還有其他五家實體賭場，它們不是度假村。進入克拉克自由港區，五分鐘之外就有一間存在多年的賭場（Casino Filipino in Angeles），迄今為止，其運行狀況良好。
AWS：說到克拉克，您認為克拉克將在菲律賓博彩和旅遊業中扮演什麼角色？
AT：正如我所說，克拉克將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從克拉克國際機場開始，這是一個美麗的國際和國內機場。每個使用過克拉克國際機場的人都會稱讚其體驗和設施。
從克拉克國際機場出發，只需15分鐘即可到達市中心，那裡沒有交通擁堵。有來自韓國、台灣、中東的航班，菲律賓三大航空公司也有定期的國際和國內航班，機場具有兩條跑道，本身已經具有吸引力。
克拉克作為前美軍基地被認為更為安全。這裡還位於呂宋島中部，是菲律賓人口第二多的地區。所以，當地就是一個很大的市場。通過收費公路和高速公路網絡，連接著進出克拉克的一切。最後，我不確定您是否知道，有一條鐵路線連接馬尼拉到克拉克，最終可延伸至蘇比克灣，可以將貨物運送到港口。
此外，還有從現有的克拉克中心至新克拉克城的擴建，數千公頃的新土地，距離克拉克市中心僅15至20分鐘路程，為擴建提供了空間。這就是為什麼我相信克拉克將成為理想的博彩場所。
AWS：讓我們繼續討論網絡博彩，這一直是菲律賓的重要議題。亞洲合法的網絡博彩並不多見，菲律賓實際上是唯一真正嘗試開發這一領域的市場。然而，圍繞網絡博彩公司的負面新聞卻層出不窮，行業中也出現一些不良行為。行業能否得到整頓？其在菲律賓有未來嗎？是否需要重塑品牌？
AT：可以整頓嗎？這正是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很明顯，當這些公司獲得經營博彩業務的牌照時，沒有得到恰當的監控，也沒有遵守規章制度。部分公司沒有提供應提供的博彩業務，而是參與非法活動。
因此，在我擔任主席兼行政總裁期間，加強了情報和信息收集工作。我們一直在密切監控，並與其他擁有警察權力的政府機構協調。我是指菲律賓國家警察、司法部、內政部、信息和通信技術部以及地方政府等。我們定期舉行會議，交換各自搜集有關非法運營商的任何信息或證據，這致使克拉克的一個大型POGO樞紐被關閉。我們不僅取消了該公司的牌照，還取消了該處的運營牌照。
我們一直在打擊那些參與人口販賣和綁架的人，所以我相信，如果能夠配合當地監控及管控，這個行業肯定有機會貢獻更多的收入。但如果你閉上眼睛，聽之任之，市場就又會回到荒蠻之境。
自8月1日起，我們對所有離岸賭牌持牌機構置於試用期，現時的規定是，所有持牌機構必須重新申請並通過誠信檢查，披露實益擁有人，以及接受設施檢查，不僅是營運前，而是定期進行。我相信這些舉措將為離岸博彩行業帶來更好的結果。
AWS：我覺得離岸博彩業存在著一個根本衝突，因為離岸博彩運營商的目標客戶來自菲律賓以外的地區，包括中國大陸，這些地方的公民進行網絡博彩是非法的，這不論是否通過合法的POGO進行。這是否會造成菲律賓與這些國家，特別是中國之間的緊張關係？
AT：據我所知，幾年前，菲律賓和中國的高級官員就此事進行了初步討論。但最近，就我所知，中國政府並未就此進行交涉。我不確定有沒有任何事件導致中菲關係因為這些離岸博彩賭牌而受到影響。菲律賓更關心是其他問題，包括西菲律賓海的領土管轄權。但對於在這裡開展業務的持牌離岸博彩公司，或是來自亞洲市場任何一個國家（的交涉），我們並未收到任何消息。
AWS：那麼，在您去年的任期內，中方從未就此問題向您致電？
AT：沒有。去年我沒有收到任何訊息，這一點可以肯定。
AWS:您最近宣佈將對菲律賓的技術標准進行審查和更新。這樣做的主要原因是什麼？
AT：我認為公平、透明和誠信是監管機構必須具備的重要屬性。我們的運營團隊建議審核法規、結構和整個標準，以了解如何確保我們擁有這三個重要屬性——公平、透明和誠信。我可以向你們所有人保證，到2024年，我們將感受到今天採用的新框架與舊框架之間的差異。也許到時候我們可以再次坐下來詳細解釋這些變化，到時我一定告知。
AWS：PAGCOR的主席及行政總裁的任期一般與總統一致。由於菲律賓總統的任期為六年，因此很自然地認為您已經擔任六年任期的一年了。展望未來五年，即至到2029年中期您結束任期之時，您希望屆時實現什麼目標？您希望別人如何評論您在任期內所做的事情？
AT：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成功私有化。正如我所說，從第一天起，我就在想這件事情。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我將感到非常自豪，因為本就應該如此。我在糾正過去以來一直需要改善的一個錯誤。而另一個重要的方面，就是能夠在未來五年內重新整頓整個組織。我已經開始變革，並將繼續下去。我希望下一任主席，無論是誰，都能夠在就任時無需面對如此之多的挑戰。
最後，我希望所有PAGCOR員工始終牢記，我是為他們工作的，儘管他們在我的任期內經歷了很多困難，但我希望PAGCOR員工能夠一起為實現更好的PAGCOR而進行的改革感到自豪。
這三件事將是我未來五年想要努力的最重要事情。如果能夠實現這些目標，那麼不僅是我，每位PAGCOR員工、甚至每個菲律賓人民都會為此感到自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