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然一新

澳門疫後復甦速度令人驚喜，市場動態變化積極及中國市場情緒向好，都令復甦遠勝預期。請跟隨本刊一探各中詳情。

在澳門全面恢復通關18個月之後，復甦之路已經漸漸走向圓滿。2023年錄得博彩總收入（GGR）為1,831億澳門元（227億美元），相當於以前水平的62.6%。截至今年4月底，本年度數據已超2019年最高值的76%以上，其中3月錄得疫情以來月度博彩總收入峰值195億澳門元（24.2億美元）。大部分分析師預測5月的數據將超過3月，不過截至出版之日，博監局尚未公佈該月數據。

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對2024年的GGR預測仍持一貫的謹慎態度，曾於去年11月表示，預計博彩收入將達到2,160億澳門元（268億美元）。不過澳門在今年的強勁開局令行業分析師有充分理由感到樂觀。

今年4月，全球券商里昂證券（CLSA）表示，將其對2024年GGR的預測上調3.5%，至303億美元。這一數字相當於按年增長34%，是2019年GGR的83.5%。

里昂證券的分析師彼時提及澳門的「韌性」和「良好定位」，因為澳門目前的目標市場僅為中國內地2%的人口，這給特區增加敞口留有很大餘地。

不過GGR僅僅是故事的一半。由於內地打擊博彩中介人及運營商轉向利潤更為豐厚的中場及高端市場，澳門的市場發生了不少的變動，全澳物業EBITDA在2024年第一季度回升至疫前水平的83%，約為20.3億美元。

這種強勁的盈利能力，已經促使美高梅中國和永利澳門這兩間承批公司，比預期提前整整一年恢復派息。而銀河娛樂集團早前憑藉其強勁的現金儲備，已於2023年恢復派息。

摩根士丹利曾在一份報告中表示，預計企業將首先專注於去槓桿化，並在2024年末或2025年恢復派息，但美高梅及永利的意外舉措「表明管理層有信心同時管理三種現金用途」，即去槓桿化、承批公司相關的營運支出和資本支出承諾及股息。

該投資銀行同時估計，2024財年的行業EBITDA將超過80億美元。

儘管澳門的博彩股的復甦速度，遲遲未能與收入或EBITDA的復甦相匹配，但市場情緒無疑正在向好。

在重新恢復全面通關之前，人們普遍擔心的是內地對於博彩中介人及跨境賭博的打擊可能對澳門造成的影響。當然，北京方面在2021年11月逮捕了時任太陽城集團負責人周焯華（後因黑社會罪和不法經營賭博罪等在澳門被判入獄18年）及隨後2022年1月逮捕德晉集團行政總裁陳榮煉（後在澳門被判入獄14年）可謂表明了態度。中國文化和旅遊部還於2020年8月宣佈建立海外旅遊目的地「黑名單」，稱這些目的地開設賭場吸引中國遊客、擾亂中國旅遊市場經營秩序。文旅部當時並未具體指出黑名單上的任何司法管轄區，曾一度引發有關該黑名單是否也包括澳門特別行政區的爭論。

然而，自2023年1月8日以來，內地在幾乎沒有事先通知的情況下取消所有出入境限制，此舉對澳門可謂是大有裨益。

今年二月，中國國務院再度宣佈將西安及青島列為內地赴港澳「個人遊」城市。

2003年「非典」爆發之後，為了促進港澳地區的旅遊業，中央推出「個人遊」計劃，允許內地居民以個人身份前往港澳地區旅遊，而非早前的僅允許商務簽證或跟旅遊團的規定。自澳門賭權開放以來，個人自由行一直是帶動訪澳遊客量的主要動力，2023年，自由行旅客到訪澳門佔訪澳內地旅客總數的56%，佔來自廣東省旅客的70%。

今年5月，國務院再在自由行名單上新增八個城市，分別是山西省太原市、內蒙古自治區呼和浩特市、黑龍江省哈爾濱市、西藏自治區拉薩市、甘肅省蘭州市、青海省西寧市、寧夏回族自治區銀川市、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烏魯木齊市。此舉令內地開放個人自由行的城市總數達到59個。

此外，澳門政府近期宣佈自5月6日起，允許旅遊團7日內多次往返橫琴及澳門，以便更好地利用橫琴的酒店客房供應。

Seaport Research分析師Vitaly Umansky在一份報告中表示，這些政策措施可能會「在短期內對遊客量和GGR產生邊際影響，但從長期來看，是持續推動遊客量增加的積極因素」。

Umansky同時指出，內地當局的此類聲明「應該會提振市場情緒，因為這些政策措施明確表明中國政府將繼續支持澳門（並且與博彩業沒有負面聯繫）。」

「我們預計該地區將繼續實施積極的經濟政策，這將繼續緩解和改善交通、人員流動、投資和跨境資金流動。從長遠來看，我們十分看好大灣區內簽證政策和潛在資本管制的持續放鬆。」

澳門政府於2022年12月確認該城六家承批公司全部重新獲得新的十年博彩經營批給（現在想來似乎已經過了很久了）。這一舉措令業界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帶來些許擔憂。

在博彩經營批給重新招標的同一時間，澳門宣佈實施了一系列新的法律規定，其中包括關閉澳門衛星賭場模式、大幅減少博彩中介人的影響力，以及要求承批公司在承批期限內投入至少1,087億澳門元（135億美元）的非博彩投資承諾。

另一項規定是，若澳門全行業的博彩總收入在承批經營期限前五年中的任何一年若超過1,800億澳門元，則非博彩投資承諾須增加20%。這一界限很快就被突破，去年，即長達十年的博彩經營批給期限的第一年，行業總收入飆升至1,831億澳門元（227億美元）。

一眾承批公司乘機大力拓展非博彩產品，並取得部分成就。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過去一年來，隨著對高端演出市場的重新關注，被成為澳門的新「演唱會經濟」帶動了訪客量的顯著增長，部分分析師表示，還帶動了博彩收入的增長。

在香港歌手張學友於2023年在澳門威尼斯人進行的12場演出、韓國流行樂團BLACKPINK在銀河綜藝館的演唱會、以及香港藝人黎明在新濠影滙舉辦的系列演唱會帶來的影響時，摩根大通分析師DS Kim和Mufan Dhi表示，這些演出「吸引了合適類型（高淨值）玩家，更包括來自金沙中國之姊妹物業（新加坡）濱海灣金沙的客戶，反過來有助於促進整個行業的博彩總收入。」

「我們認為，這些娛樂活動似乎對澳門博彩業務有著的確顯著之影響（至少目前仍是如此），這預示著澳門中場業務將恢復至疫情前的水平之上。」

銀河娛樂集團行政副總裁林志成曾在早前的澳門休閒科技展中提及：

「非博彩投資項目能直接產生的回報不算高，但可帶動人流、消費，甚至博彩收入等。」

無怪乎大多數承批公司都將非博彩投資重點瞄準娛樂行業。新濠博亞娛樂準備在四年後再度重啟此前廣受歡迎的駐場表演《水舞間》，永利及美高梅亦宣佈了自己的駐場表演計劃，而金沙中國目前正積極推進其金光綜藝館的升級工程。

金沙中國母公司拉斯維加斯金沙（LVS）集團總裁兼營運總裁Patrick Dumont表示：「我們決定，如果將綜藝館暫時下線並將其打造成亞洲最高品質的綜藝館之一，從長遠來看，將從娛樂中受益，所以我們決定盡快做到這一點。」

「一旦我們做到了這一點，我們將擁有前所未有的高品質綜藝館，並配備全新的設施。」

「這將使我們在市場上更具競爭力，並實際上帶動來自傳統市場和其他市場的更多高品質旅遊業。其還將有助於為我們的核心客戶群提供高品質的旅遊，並讓我們的高淨值客戶更多的回訪。」

事實證明，博彩中介人的減少也為承批公司帶來部分好處，他們將相當一部分前貴賓玩家帶入自己營運的公司廳，或引介至利潤更為豐厚的高端中場。

與博彩中介人大行其道之時相比，這兩種方式都對利潤率產生了積極影響，也是EBITDA復甦輕鬆領先GGR復甦的關鍵原因。

衛星賭場的問題可能更為棘手。去年，政府調整了其計劃未來三年內完全消除衛星賭場的計劃，改為允許其可以繼續營運但不參與傳統收入分成協議的模式。時間會告訴我們結果如何，但自澳門新博彩法於2023年1月1日生效以來，衛星賭場的數量已經從18個縮減至11個。

澳娛綜合承受了大部分關閉的衛星賭場的影響（這些賭場大多在其牌照下營運），並且目前仍繼續負責11間的其中9間。由於政府規定不能簡單地解僱失業的賭場員工，該集團曾於去年8月的財報電話會議上透露，彼時仍有2,150名員工過剩，截至2023年第二季度，該公司的季度「冗餘工資」成本約為1.69億港元（2,160萬美元）。

這一問題持續至今，Seaport的Umansky在澳博控股公佈2024年第一季度業績後評論道：「由於關閉賭場的超額成本持續存在，衛星賭場業務仍然無法盈利。」

但與同業一樣，澳博的業績每季都在提升，引發了全行業對澳門日益繁忙的博彩業的再投資。

在5月各自的第一季度業績公告中，領先的角子機供應商Aristocrat和Light & Wonder皆分別提及亞洲的強勁增長。Light & Wonder指出，澳門的替換機銷售按年增長68%。而Aristocrat則表示，在北美及澳洲和紐西蘭以外的司法管轄區的收入按年增長7%，「主要受到遊戲表現強勁及亞洲替換單位銷售復甦的推動」。

供應商向《亞博匯》表示，澳門營運商在疫後恢復支出的意願較他們預期要快得多。

這當中體現在賭枱遊戲上尤為明顯。利用RFID和人工智能的智能遊戲賭枱技術已成為當下熱點。這項技術並非完全新鮮，美高梅中國早於2019年已在美獅美高梅推出該技術，而金沙中國亦於次年開始進行試點，不過所有六間承批公司都已確認，他們現在要麼已經在使用這項技術，要麼計劃在年底前使用該技術。

這也意味著相當大的承諾。以每張賭枱每天約27美元的費用計算，一間類似銀娛這種擁有近900張百家樂賭枱規模的公司，每年將需要支付約900萬美元，還不包括設置成本。自然地，這項技術也被認為能夠成本回報甚至更多，因為其能檢測出荷官的失誤及籌碼盜竊的問題，並顯著提高遊戲效率。

後疫情時代的澳門最大的諷刺（或者說是巨大的必然性），是現在的競爭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激烈，承批公司在追逐高端中場客戶上越來越激烈，並且不再低調。美高梅國際酒店集團行政總裁兼總裁Bill Hornbuckle近期為該公司辯護，反駁有關其採取激進促銷活動的批評，並點名了另外兩個競爭對手金沙中國及銀河娛樂，稱若美高梅有後者的零售業務支撐可以表現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