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的博彩承批人承諾,在未來10年投資合共135億美元在非博彩觀光熱點之上,但他們顯然缺乏令到他們的投資取得成果的支援。
單單是澳門娛樂場牌照承批人要在未來10年投資135億美元發展非博彩觀光熱點的這個承諾,就足夠顯示出這些公司及其背後的投資者,對於能夠讓賭收回到最少是疫情開始前那段時間的水平,所甘願作出的忍耐和對成功的那份無可動搖的信心。
可是,對於是否能夠成功地實行自己的非博彩投資策略,他們卻未能懷有同等的信念。要真正讓人相信此事將能成就,不只需要對於能夠讓這些策略得以實施的各項「推手」有所認識,更需要預期特區政府將會在關鍵時刻出手幫助。那麼,這些重要的推手到底包括甚麼?而政府又應該如何考慮去推動這些他們希望最終能夠實現的結果,而非令路途變得更加艱鉅?
外地聯繫
那十個投資計劃的共通處,在於它們都希望倚賴來自中國以外的客源。澳門現在與中國以外那些主要潛在客源市場目的地的直達航班,相較起來並不多。澳門航空於1995年首次獲得的專營批給,到現在就要續期到2023年11月,使到載客量及航線的選擇,在競爭受抑壓的情況下,都受到了限制。有趣的是,遠至2005年,就有報道指澳門航空曾考慮放棄轉營權利(應該是在政府首肯下),並想轉批及予一間內地新航空公司。這事到最後並沒有發生,而澳門政府在此後,亦抵擋住了要求為專營權重新舉行競投的壓力。
除了航班載客量外,機場處理航班升降的能力亦受到其只有單一跑道所制約。即使有了新的南面客運大樓,也缺乏足夠的登機橋去同時處理多架機身較大的客機。雖然澳門機場的旅客吞吐量在今年提升至大約每年1千萬人次,但這對比香港及廣州的客運樞紐級機場,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後兩者的能力,均可最少處理8千萬旅客及65萬航班升降。另外,珠海機場正準備把客運量提升至2千7百萬,並有報道指其正與香港機場緊密合作,以達致兩者之間的無縫聯通。
港珠澳大橋並未被完全使用,而且亦不適宜用來把大批遊客從香港或珠海運輸到澳門。而澳門唯一的陸路交通選項,要不是在另一個關稅及邊檢區,要不就是要通過這樣一個區域。海運方面,就受到了新冠疫情相關限制的嚴重打擊。但除此以外,珠三角的海運服務,亦不能代替澳門的機場航班。國際郵輪方面,澳門與香港沒有多少距離。而且澳門本身亦沒有甚麼可以吸引郵輪乘客,在停靠香港期間順道到訪澳門。
人力資源
把澳門賭場內的荷官職位都保留給本地居民,看起來似乎是一項很好的公共政策,實際上卻導致本地人口嚴重缺乏技能。現時,在澳門的娛樂場中,約有2萬6千名荷官。他們很多都是在21到30歲的重要人口組別之中。澳門政府已經提升了引入外地僱員的門檻,並且限制了非本地僱員取得藍卡的機會。自從疫情開始以及緊隨其後的那些防控政策的實施,很多身懷技術的外地僱員,都已經離開了澳門。招募及調動那些擁有專業知識及經驗的人們,去開設及營運新的非博彩觀光熱點,對於政府是一個政策上的難題,為娛樂場牌照承批人而言,也是一件需要克服的事。
土地資源
在路氹城區的土地,都已經完成建設,或者已經訂明用途。橫琴島擁有可利用的土地,但卻與任何非博彩經營模式中不可或缺的賭場相距甚遠。橫琴離路氹的酒店及觀光景點仍有一段距離,因此就需要一些重覆的酒店設施。在取得公共土地使用權方面,就衍生出到底要付出怎樣的價格以及需要遵守甚麼規定,才能使用這些土地的問題。如果橫琴是要被發展成一個由澳門博彩承批人投資的非博彩項目樞紐,就需要有某種大眾運輸系統,讓人們可以到達島上的不同角落,並且能夠穿梭橫琴島及澳門。澳門的輕軌在路線、承載力及營運速度方面,就已經有嚴重的限制,而且把輕軌網絡伸延到蓮花橋的另一端,亦並非一個吸引甚至可行的選項。
國際聲譽
澳門儼然成了博彩的代名詞,卻鮮有與其他事物扯上關係。與拉斯維加斯及新加坡這些著名的博彩司法管轄區不同,澳門的娛樂場很大程度上都未能發展出多元的收益渠道,只能依賴博彩收入。澳門選擇實行「新冠清零」政策,也令到其聲譽嚴重受損,並有可能令到旅客由於害怕無法自由進出而不願到訪。
過去三年,有鑒於特區政府對中央政府包括反貪污、防範資金流出及新冠防治方面政策的敏感度,或者令到外界意識到,之前低估了在澳門經商時可能面對的自主權風險。歷史就告訴我們,拉斯維加斯在1950年代,曾被視為一個由幫派控制的賭博中心。只有到了1980年代的Mirage開幕,該城市的名聲才轉變為一個多面的旅遊目的地,並讓人覺得在那裏所提供的、受到嚴密監管的博彩活動,只是該城市為旅客尋求歡樂所帶來的其中一個選項。
競爭優勢
澳門那無可比擬的競爭優勢,在於其為大中華地區唯一一個擁有合法賭場的地方。但這亦不一定會令到該城市在爭取非博彩旅客方面取得任何優勢。會展事業就是一個好例子。除了現存設施的承載量以及博彩之外,澳門到底有甚麼令到她可以比新加坡、香港或其他中國城市(想想上海、廣州或深圳)更能成為在會展方面具吸引力的目的地呢?澳門已經不是一個低開銷的目的地,因此價格方面的靈活度已經不再是她的強項。另外,由於賭收自2019年起就出現大幅下降的情況,娛樂場牌照承批人將不會願意或不太有機會,以低價促銷或補貼的形式,推出他們的非博彩選項。
在深思這幾個推手的現況後,很難想到一個澳門特區政府能夠落實並且公開的策略,去支持承批人在未來10年投資135億美元,而非單單把錢花費出去。希望各方面都能夠共同合作,了解將會遇到的難題,並且找出大家都可接受的方案,去成功跨越這些障礙。